洛茨呆愣在原地,眼前浮现出当他推开房间门时,像光影一样?缓慢消逝的朦胧笑影,以及端坐在一旁,那么专注地看着的女人。
那时候的嘉佩丝,是笑着的,神色那么温柔又那么期许,仿佛这就是她期待了一辈子的生活。
“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?。”望着自?己爱人不可置信的眼神,席浅洲默了好久才继续说,“这里的一切,包括桌子的倾斜角度、窗帘拉开的弧度,都是按照四年前的那天下午,悬浮智脑录下影像布置的。”
四年前的那天下午。
是席浅洲父亲死去的时候。
自?那之后,一切都变了样?子。
“一开始只有几件家具几幅画像,到后面,茶水的种?类,下午茶的点心,还有播放的娱乐节目,都不能与从前出现一点不同。”
她甘愿活在一个人工制造的时空瓶里,陪着她的,是她死去的丈夫,和她十五岁的儿?子。
至于现实中真正?活着的人,在她眼里,已经?变成了被丝线操纵的木偶,一举一动、一言一行都充斥着怪诞的虚假,让她恐惧又厌恶。
洛茨说不出话?,只能在席浅洲担忧的目光中,虚弱地摇摇头。
“我没事,”他慢慢地问,“这几年一直是这样?吗?”
席浅洲点头,空着的手扶住洛茨的肩膀,好像怕他摔倒或者?直接昏迷。
虽然?刚才的一番话?足够震惊,但洛茨远没有这么虚弱,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?后,他接受了现实。
“那你?看到那个房间里面的……”
他犹豫着比划了一下,斟酌着该怎么说才能让话?语不那么冒犯。
你?妈在房间里设置了一个智能投影,里面有个大概15岁的你?,她把那个假的当自?己亲儿?子,把你?当仇人,你?看到了吗?
席浅洲继续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
洛茨和他对视,很想安慰几句,但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反而疑似被剥夺亲儿?子地位的席浅洲回忆片刻,玩笑一般开口。
“大概是三年前吧,我也不是很确定,我开完会,有点累,昏了头,进她房间没敲门,结果迎面就撞上了父亲,被他骂了一顿,然?后另一个年轻的我有出息,父亲分辨不清,又转身把他骂了一顿。”
他像讲趣事一样将几年前的尴尬事说出口,语气轻快柔和,完全是为了逗洛茨开心。
洛茨也很自?然?地笑出声,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大一小两个席浅洲,站在两边分别被父亲骂的场景。
如果不继续深究,确实有点好笑。
又看了一眼沐浴在光影下的家族画像,之前凝滞悲哀的氛围在彼此的心照不宣下消融开,两人并肩朝门口走去。
离开伊珣院,洛茨自?然?而然?地坐上席浅洲的副驾驶位,调整一下姿势,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,半点回神庙继续工作的意思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