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这个路周知道。

&esp;&esp;在海上漂流十天半个月，全须全尾抵达目的已经很不容易了。到了当地因为没身份的保护，会先被地头蛇抢走一大半身家资产，好不容易落脚，又有无穷无尽的敲诈勒索。所有人，包括当地不入流的小混混都能来踩上一脚，捞点好处。

&esp;&esp;至于做生意，更不用谈了，保护费收到让人崩溃。看病不能找正规医院，住店住不到干净地方。活在社会不见光的那一层，再体面的人偷渡到别国，都是烂泥里的虫，活得又脏又苟且。

&esp;&esp;但前提是，这是在当地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。

&esp;&esp;阿叔那样的人，不可能没提前找好保护伞。

&esp;&esp;他的疑惑被看穿。

&esp;&esp;孟鹤鸣好笑地敲了下指节：“他能花钱找靠山，我为什么不能花更多的钱让他的靠山出卖他？”

&esp;&esp;我靠。

&esp;&esp;嘴唇动了动，路周说：“……脏。”

&esp;&esp;在榕城，阿叔有绝地回转的机会。

&esp;&esp;毕竟这么多年的人脉和根基在那，大不了蜕层皮。

&esp;&esp;但到了外面，那些在榕城不能明着干的事都有了操作的可能，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。

&esp;&esp;借刀杀人才是最高境界。

&esp;&esp;想通这层，路周陷入另一个疑惑：

&esp;&esp;“他为什么不留在榕城赌一把？赌你动不了他？”

&esp;&esp;“比起我，他或许觉得那些当地帮派更可爱一些。”他哥用儒雅到近乎绅士的语气说。

&esp;&esp;路周在心里鼓鼓掌。

&esp;&esp;没错，孟鹤鸣确实一点都不可爱。

&esp;&esp;他现在已经确信，孟鹤鸣绝对是个善于明哲保身的人。

&esp;&esp;同时，心思缜密，惯于隐忍，又杀伐果决。

&esp;&esp;一通理顺，最庆幸的是还好没死心眼地跟他对着干到底。

&esp;&esp;情难自抑，路周忍不住多骂了一句：“又脏又狗。”

&esp;&esp;男人危险地眯了下眼：“这算夸奖？”

&esp;&esp;这些沉于水面之下的肮脏的事可以和路周说，但私心里，孟鹤鸣绝不想告知央仪。哪怕只有一点点，他也不想让她将来评价起他来，落一个狠厉的印象。

&esp;&esp;她已经够怕他了。

&esp;&esp;如今她问，孟鹤鸣做不到欺骗，也无法躲避，只好换了无限委婉的说法：“阿叔做事很干净，不会留证据。现在他知道没成功，跑是他唯一的退路。你放心，他这辈子不会再回榕城了。”

&esp;&esp;央仪低头想了片刻，在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转折里，她注意到另一件——

&esp;&esp;“这样的事你经历过几次？”她问。

&esp;&esp;到底要经历过多少次，才会迅速地打通所有关节，才会如此从容不迫。

&esp;&esp;她每向他靠近一步，都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不过尔尔。

&esp;&esp;他的好，他的坏，在她眼里都太过武断。

&esp;&esp;央仪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真正深入了解他每一段过去的想法。而她问的这一句，也是任何人都不曾注意到的细枝末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