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毕竟还是在皇宫外头,四面的羽林卫都听着呢,公良轲不得不用力咳嗽起来。
然而崔郢这段时日吃尽闭门羹,怨气已经水涨船高,到达峰值,根本不买账:“咳嗽什么?好好说话!”
“还有,哪朝哪代的皇帝是来皇宫上值的?到点来到点走,一分钟不多留,东宫藏着什么玩意让他天天守着!往后金銮殿是不是要给他搬到东宫去,啊?”
公良轲:“……”
公良轲默默抬高了衣袖,挡去老师横飞的唾沫星子,无奈道:“先前别的大人来拜访您,您不是表现得一点儿都不着急,还挺维护太子殿下的吗,怎么如今气成这样?”
崔郢眼睛一瞪:“你懂什么!咱北晋这么多年都没个明君苗子,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有点样子的,老夫不在旁人面前夸他两句,他一个想不开又走歪路了怎么办!”
“……”
临近官员下值的时间,宫门一敞开,公良轲就眼尖瞧见了领着左右两卫走下白玉阶的太子殿下,清了清嗓子,低声提醒:“老师,殿下来了。”
“什么!到点了?”
崔郢一个激灵,从坐着的石墩上蹦起来,健步如飞地上前,伸手喊道:“殿下留步!老夫有几句话要说!”
梁承骁原本就和一群老臣掰扯了一天粮草拨款的事,现在一见到长胡须抬头纹的老头就太阳穴突突直跳,刚出宫门又遇见这位重量级人物。
他想也知道崔郢的几句话估计没有两个时辰说不完,因此懒得和他掰扯,干脆一个转身,头也不回地重新往宫里走。
“殿下——”
崔郢再好的筋骨,怎么可能比得上在北境军营长大的梁承骁,在他身后没追两步就气喘吁吁。
不过姜毕竟还是老的辣,眼看他跟梁承骁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,又要让这小子跑掉,崔郢心道,非要逼着老夫使杀手锏,下一瞬,就一把抱住了宫门口的石柱,大声威胁道:“殿下要是不听老夫把话说完,老夫就一头撞死在这里,让全天下人都看看您是怎么对待臣子谏言的!”
梁承骁:“……”
公良轲究竟是道行尚浅,没见过这种口头死谏派做法,当时也惊了一下,正要赶紧上前劝阻,结果还没走近两步,就看崔郢把手背在身后,掌心向外不耐烦地摆了摆,意思是“演的,别管”。
公良轲:“…………”
太子殿下的脚步终于停住了,隔着几丈远,都能听见他十足忍耐地吸了一口气。
“孤给你一盏茶的时间。”他说。
一盏茶就一盏茶。
崔郢见过的风浪多了去,根本不在乎这点形同虚设的限制。
梁承骁还以为他又要搬出“攻无罪,不可谓仁”的大道理,做好了左耳进右耳出,当个耳边风听的准备,结果跟几任皇帝斗智斗勇了这么久,崔郢也有了长足的长进,上来第一句话是劈头盖脸的:“老夫也不是不支持你打越国,但你看看这时间合适吗?南郡叛乱才平息多久,邱家那帮人坟头草都没长多高。人越国好吃好喝歇了一年,这时候上去硬碰硬,是不是蠢……不太明智啊殿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