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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4龙卿护短

竹篮外表平平无奇,里面的东西却叫庄稼人开了眼。在陈旧的布匹下面,居然放着两对鹿茸!

沉二嫂当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
沉老头急忙走上前,掀开遮挡的布匹,两根角状的东西赫然眼前。虽说一介农夫的他没什么见识,也没见过什么金贵的东西,但鹿茸好比人参,珍贵药材都是老百姓与生俱来的认知,没见过也基本听说过,鹿角他是见过的,鹿角晒干去掉绒毛貌似只能是鹿茸了。

“沉丫头,这是你在山里得的?”老头子难以置信,深深的看了沉清茗一眼。一个孤女独自在深山老林生活,按理说九死一生,沉丫头不仅活下来了,似乎活的还不错,长高了,漂亮了,居然还得了鹿茸,这是呈了多少福气?

“嗯,都是山里打的,二嫂,快还给我,我要拿去卖的。”沉清茗有点急,既是怕龙卿等久了也是怕家人不还给她。正如做柿饼的吃不上柿饼一样,到了老沉家所有东西都会充公,充公后就与她无关了。若只是她自己也就罢了,但这是龙卿的,不管她承不承认,现在的她不愿意把好东西都孝敬给所谓的长辈。

“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?你说是山里打的就是打的?别说鹿茸了,你一个小丫头能自己活下来都已经是老天开恩,撒谎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,莫不是偷来的吧?”沉二嫂不怀好意的问道。

沉清茗急忙摇头:“不是偷的,真的是打猎得来的。”

“别说笑了,你会打猎?才离开家几个月呢就翅膀硬了,长辈管不了你了?不仅偷东西,还撒谎,鹿茸先放在家里,免得改日失主找上门来说不清楚。”

“不是,不是这样的,还给我。”沉二嫂显然已经不是话里表面的那个意思了,沉清茗顿时急了,完全忘了借板车的事。见沉二嫂提着竹篮往家里走,她想把篮子抢回来又被拦在了门外,她看着沉老头,“阿爷,那不是我的东西,快还给我。”

“果然是偷的是吧?说,到底偷了谁家的?还有你这身衣服怎么回事,不会也是偷的吧?”沉二嫂刚刚放下竹篮,回头看到沉清茗身上的衣服,又是眼冒精光。

她冲上前一把抓住,只是抚摸一下,那份柔软滑腻的触感就已经传递出许多信息。村里人家只有缝制嫁衣才会用到棉布,她嫁到老沉家这么多年都舍不得扯一匹棉布做衣服,沉清茗这个死丫头穿着的料子居然比棉布还要好!

嫉妒心总能轻易逼疯一个人,那件衣服变的格外刺眼,沉二嫂恨不得直接扒下来。嘈杂声很快又吸引了一波看客,沉丫头回村的事经过几个村妇传播,现在已经全村皆知,正巧赶上农闲,闲来无事的村民闻着味道就来了。

老沉家的院子很快就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,村民交头接耳,议论纷纷。

沉二嫂揪着沉清茗的衣服大力撕扯,嘴里怒骂着:“偷东西是吧,还不快把衣服脱下来,这是你能穿的吗?”

“我没有偷!”

“还说没有,不是偷,难不成是别人给的?这么好的料子谁会平白无故给你,难道你勾搭上大户人家的少爷了?他给你的?你还是个黄花闺女,居然去勾汉子,你还要不要脸?”

“我没有!”

少女惊恐的尖叫声迅速淹没在妇人尖酸刻薄的训斥声中,沉清茗拼尽全力抓住身上的衣服,然而瘦弱的她哪里会是沉二嫂的对手。拉扯中响起细微的一声“撕拉”,她狠狠摔在地上,衣袂翻飞,尘土飞扬。

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,也没有一个人背过身去,男人们玩味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落在身上,沉清茗急忙兜住松散的衣服,紧紧抱住自己,眼眶一热,泪水瞬间夺眶而出。

“敢勾汉子有本事别回来,像你娘一样跟野男人跑呀,回来干什么?十里八乡哪里出过手脚不干净还不守妇道的姑娘,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,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侄女,有你这样的大姐,我那两闺女还怎么嫁的出去呀。”沉二嫂还在不依不挠的训斥,说的头头是道,完全忘了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揣测。

村民听她这么说也以为沉丫头勾汉子去了,当即对沉清茗指指点点。毕竟在“淳朴”的小村子里,偷鸡摸狗已经是全族拷打的大事,勾汉子,按规矩可是要浸猪笼的。老沉家怎么净出败坏门风的东西。

沉老头见差不多了,开始上前赶人,“好了好了,都别看了,今日我老沉家教训败坏门风的闺女,别看了。”说完他又面向沉清茗,“沉丫头,你既然干得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我老沉家也留不得你了,猪笼就不浸了,今日逐你出族谱,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们,老沉家与你再无瓜葛。”

“呜呜……呜,我没有,没有,呜……把鹿茸还给我。”沉清茗强撑着想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,却被沉老头一记充满警告的眼神看的心头发毛。

她的爷爷,竟不惜联合众人恐吓她。

沉清茗觉得非常可笑,自己是多惹人生厌才会千夫所指?

“没想到沉丫头小小年纪就这么水性杨花,亏我以前还以为她是好孩子呢,长的瘦瘦弱弱的,是真人不露相呀。”

“这有什么奇怪的,有那样的父母言传身教,她又能好到哪里去?”

“啧啧啧,我们桃花村出了这样的姑娘真是道德败坏,辱没家风,若是传出去我们的脸该往哪搁呀。”

村民们指指点点,完全没有顾及沉清茗只是一个小姑娘,人性中的恶在这一刻展露的淋漓尽致,只为了训斥而训斥。

沉清茗很想逃开,却发现自己被围在中间,根本无处可逃。孤立无援的她只能缩成一团,在谩骂声中止不住的发抖。这时,风中传来了熟悉的冷香,只听一阵天籁般的嗓音从远处传来,如雷霆般劈开了一片谩骂。

“一群成年人围着批斗一个小姑娘就叫有头有脸了吗?”

沉清茗猛地一颤,抬起头来,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一个身影,她还背着那个沉重的竹篓,累的气喘吁吁,被重物压弯了的脊背却仍旧顽强屹立。

“阿卿。”

始一看到龙卿,沉清茗的泪水就汹涌起来,委屈的低低叫着她。龙卿听的心肝都揪起来了,她径直走到沉清茗面前,抓住丫头的手把人往身后带了一步,这才挺直了背直视沉老头。

“你是谁?”龙卿打量沉老头的时候,沉老头也在打量她。眼前的姑娘虽然背着朴素粗劣的竹篓,但模样俊秀,穿着周正,气度亦是不凡,长的白白净净的,看着就不像山里人家。

“呵。”龙卿一双黑眸似噙着寒冰,光是眼神便冷的叫人不寒而栗,“见钱眼开哄抢我的东西,不分青红皂白群起逼问我的朋友,不惜恶语中伤,诬陷抹黑,如此便是你们口中的道德与家风吗?”

她的声音因为疲惫有点气弱,落到耳中却字字铿锵有力,用词直达要害,硬生生唬的这些本就没什么学问的村民话都一滞。沉老头一愣,等明白过来什么意思,脸色顿时清白交加,“我教导自己的孙女与你何干?还有你是什么人?”

“我是什么人你们不必知道,还有你的孙女?这就好笑了,方才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,清茗已经被你逐出族谱,既然如此,又哪里算你的孙女?况且。”龙卿有意顿了顿,而后慢悠悠道,“这三个月清茗一直住在我那儿,吃我的穿我的,姑且算我的人了。倒是这位大爷,你们抢了我的东西,还扯坏我的衣服又该怎么算?”

“你的东西?”沉老头一时没明白,循着龙卿的目光看到儿媳妇手中的竹篮,这才明白过来,“鹿茸是你的。”

“自然。”

沉老头还未说话,那厢沉二嫂就急了,她僵着脸反驳道,“你说你的就是你的?这是沉丫头拿来孝敬自家长辈的,那自然是我们的了。”

心急的她似乎完全忘了刚刚还在造谣沉丫头偷东西勾汉子的事,话锋一转居然说是沉丫头拿来孝敬长辈的。

如此强词夺理且厚颜无耻的嘴脸纵然是龙卿都开眼了,没料到人竟可以无耻成这样,更气愤的是“看戏”的村民居然也点头附和,貌似认同这种观点,全然忘了刚刚一起义愤填膺声讨小丫头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