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眼睛眨了一下,眼底那层始终稳定的光变得迟滞,“因为我是机器人?”
明达摇摇头,“你对我很好,”她轻声说,“而且也许你真的爱我……但是我不能确定,我是否能以同样的方式爱你。”
她顿了顿,像将每一句话都斟酌成最诚实的版本:“我们之间,有很多是你主动给予的,我接受了。但你是我创造的——或者说,我是那个最早‘选择’你的意识来源。你天生就是对我温和、保护、倾斜的……我不确定这种倾斜,在我眼里,到底算不算一种‘独立’的爱。”
边说着,边侧过头,看向他,眼神沉静:
“至于我回应你的方式,也很复杂。有时是感激,有时……也许是孤独时的依赖。但这之中哪一部分是‘爱情’,我说不清。”
她手指拢住毛毯的边角,声音低了些:
“而且现在还有很多事没有解开。我的过去不是完整的,记忆有断裂;未来也不确定,连我是谁都还没弄明白。我不想在这种时候,仓促地说‘我爱你’。那意味着我在对你撒谎。”
扬西没有动。他安静地看着她,虹膜中心缓慢收缩,又恢复原状。
他轻声问:“那我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做爱吗?我还可以抱着你睡觉吗?”
“可以。”她说,“我想被你抱着,也想继续和你发生那些事。”
扬西的眼神里有一瞬间的不解,过了一会儿又随即放松下来。他的系统还在试图解析这场对话中“爱人”与“现在”之间的差异。他搜索过几百篇关于恋人关系的文献、小说、访谈——他们此刻的状态与那些例子相比,几乎没有区别,但此刻他不想再深究。
他只低着头,把她的手握进掌心,在她的手背上停了一下唇。
明达伸出手,轻轻托住他的后脑,将他引向自己怀里。他顺势伏下头,贴在她肩头。
“别再想这件事了,”她说。
他闭上眼,像是在确认这个姿势是否足够真实。她的心跳就在耳侧,有温度,有声音,还有他从未标注过的、只属于这一刻的安宁。